真相是真
爱过，或许还爱着，但终究都过去了。
快问快答。
“南南还是明明？”
这问题让人怎么选？王焱文被脑海里一瞬间的答案逗笑，大半年过去，习惯还是没变。控制住笑意，成年人王焱文说：“我都想选可以吗？”
提问的人没回答，王焱文只好犹豫一下给出选择，“我选南南。”
这回提问的人又会说话了，追问有没有特别的理由。王焱文在心里骂了两句，面上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一声长长的 “嗯” 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春季赛开赛时间一拖再拖，最后竟然定在往年都已经颁完奖的四月二十。面对一次又一次延期，所有选手都一样，热情消磨，逐渐厌烦无聊又日复一日的训练赛。
被俱乐部粉丝骂了大半年的王焱文对春季赛没太高期待，只想稳扎稳打做好自己，也就没感到消磨多少热情，紧张感倒是微妙地增长。现在的联赛都是线下赛，要和百来个同行在同一个大厅打比赛，中间有那么一两个面对面碰上会心跳加速的，很正常吧？说到底还是怪蓝洞想省钱，非要联赛和 PGS 连着办。不拖这么久，早点开赛，王焱文也不会反反复复为见面做心理建设，又再三发现一切白费。
坐车去场馆彩排的路上，王焱文表面上刷着手机抖着腿，实际上魂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下车的那一刻，王焱文认命一般叹了口气，该见的总会见，不可避免。
PGS1 游泳回家之后，陈义男想到周品言会走，却没想到王焱文要和他一起走。直到绑定转会事实已定，陈义男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没好好问过王焱文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们是最好的残编二人组，一起拿过大满贯，春季赛还顶着甲流破了单日得分记录，怎么说散就散？
王焱文离开的那天，陈义男拉着黎南江出去吃饭喝酒。喝大的陈义男抱住黎南江，边哭边说 “不要离开我”。黎南江想问陈义男知不知道自己正抱着的是谁，但怕这个问题对兄弟太残忍，最后只是拍拍陈义男的背，“你都这样求我了，我肯定不离开你。”
第二天陈义男就活蹦乱跳，开始给曾经的兄弟们挨个打电话。俱乐部少两个人总要有人补上，试新人不如找兄弟。
没有好好道别一直是王焱文心里的疙瘩，他原本以为会和陈义男一起在沙特玩沙子，顺便聊聊早就该聊的话题，没想到陈义男失约了。说好要一起出国打比赛，新阵容的 NH 却没抢到名额，只能在家 ob。但很难讲到底是没打好预选赛的陈义男失约在先，还是两个月前转会的王焱文先撕毁约定。
转会后的第一次见面变成了秋季才开的夏季赛。穿着 4am 队服的王焱文冲穿着 New Happy 队服的陈义男招招手，对方回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大笑。走近时，陈义男很自然地同王焱文击了个掌，说：“130 万兄弟加油啊。”
王焱文没脾气，给了陈义男后背一掌，“你的兄弟 PUBG 也加油啊。”
到此为止一来一回刚刚好，陈义男却杀了个回马枪：“年底见真章！”
王焱文后悔那一巴掌没有再拍重点。
见面具有神奇的作用，让许久不曾聊天的两人再次联系起来。即使仍然没有认真谈论当初的转会、没解开心里关于告别的疙瘩，王焱文和陈义男也能恢复往常的聊天频率。发挥好的嘲讽没发挥好的，杀人的笑话被杀的，两人间的聊天简直是虎扑回合制的缩影。smallcc 引燃虎扑的那一晚，王焱文还找陈义男吃瓜，问他和酒鬼兄弟那么熟，有没有内部消息。陈义男倒是仗义，劝他别打听了，还是多关心 4am 能不能进季后赛吧。
季后赛结束的那天，王焱文给陈义男发消息：又能一起去世界赛了。
陈义男回消息毫不客气：千万别跟我败者组见啊。
21 年世界赛，最后一把 NH 在第 17 分钟出局，排在第二的 Heroic 对第一的位置虎视眈眈。直到第 26 分钟，GEX 一颗手雷带走 Heroic，房间里的四个人才意识到刚过去的九分钟有多么安静。夺冠！四个人甚至有些茫然，真的夺冠了？然后才是喜悦。
庆功宴的路上，陈义男和王焱文并肩走在一起，不小心碰到彼此的手。像是被微小的电流击中，不像静电那般刺激，却让手背痒痒的。如果有再一次触碰，大概就要牵手了。不对劲，陈义男想，我又不喜欢男的。他下意识看了王焱文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同样的不知所措。嗨！都是兄弟。
22 年夏季赛，终于再次拥有现场。熟悉的金雨，熟悉的身边人，时光仿佛回到一年前的舞台中央。
小小的奖杯被六双手捧起，难免彼此触碰。王焱文的大脑被一个诡异的想法占据：抓起身边人的手，现在立刻马上。金雨还在降落，烟花仍在庆祝，同行祝贺的掌声也没有停歇，但在王焱文与陈义男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热闹的现场却突然如真空一般悄无声息。
有点暧昧了，王焱文想。和兄弟这样正常吗，陈义男想。但他们都没有细想，也不敢多想。
各自为伍的世界赛，确实没有败者组见，NH 比 4am 走得远得多。陈义男和队友们拿了世界第五，快快乐乐心满意足地坐上回上海的飞机。落地后，手机一打开就看到王焱文发来的消息 —— 见一面吧。陈义男随便诌了个借口，没和队友一起回俱乐部。
两人都知道他们之间需要一次坦诚，但真的面对面坐下来，却一个比一个局促，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认真起来，谁都不习惯。最后还是陈义男先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气氛，“你先说，为什么走。”
其实陈义男知道王焱文大概会说什么。去年世界赛之前，六一就说不想继续做俱乐部，但王焱文还想打。后来 4am 伸出橄榄枝，周品言问王焱文要不要一起走。他想了想，觉得是个出路，就去了。曾经并肩不意味着要永远一起，队友也不是一辈子绑定的关系，他们只是朝各自以为的最佳选择继续走罢了。
王焱文见陈义男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释然一笑，什么都知道还非要问。
第二天下午，终于睡醒的陈义男发了条微博：加油努力吧。送给自己，也送给 4AM_HSmm。
世界赛在 12 月的第三天结束，杯赛却持续到了 23 年的最后一天，4am 拿下这一年最后一个冠军。
陈义男嘲讽的微信虽迟但到，“不愧是年底见真章。” 王焱文回了一句骂。
2023 竟然如此迅速地过完了，很多事情和很多感情，彻底成为过去式。
陈义男远远地招手，嘴上不饶人，说王焱文最近飘了，到这么晚是耍大牌。
王焱文本以为会狂跳的心脏，此刻意外平静。不就是个几个月没见的朋友，紧张什么！曾经的悸动本就不清不楚，没人能说明白，也没想说明白。现在还是朋友，已经足够。
“今年带着龙四起飞？”
“那可不呗。”
“加油吧第一人。”
“黑丝妹妹也加油啊，世界赛见。”
两人刚走进场馆大厅，就看见已经找到位置的队友示意他们快点过去。他们笑着小跑几步，一起踏上中间的舞台，又分开奔向各自的队友。
快问快答。
“南南还是幻神？”
陈义男无语到笑喷，这怎么选啊？
“这个一定要选吗？这个太难受了呀。”
提问的人一脸坏笑，一定要等个答案。陈义男脑海中滑过前队友的名字，但最终还是选了仍然并肩的兄弟。
“南南。”
采访结束，陈义男看到王焱文和他现在的队友一起走出赛场的背影，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发愣。
“在这儿干啥呢？” 是被两个人选择的黎南江。
陈义男想起王焱文走的那天，自己喝大了抱着黎南江哭，让他别离开。从那以后，黎南江还真就连一句离开的玩笑都没说过。
“刚采访完。”
左手搭在黎南江的肩膀，陈义男突然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如此舒适。黎南江还在，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