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剧向,原剧续写,补全他们的故事,给他们一个结局。
前篇:《未完待续·鳌头》
“来,多吃点。”
陆离妈妈热情地给池震夹菜,生怕他客气。另一边,一诺大口吃着饭,还不忘在夹菜时夸一句奶奶做的饭真好吃。陆离坐在池震正对面,一张冷脸从池震进家门就没升温过。池震每每对上他的目光,只能尬笑两声。最后实在耐受不住,池震只好将陆离视作一个制作失败的人形玩具,不然顶着这目光吃饭,任何美味都会味同嚼蜡。
池震刚抬起筷子准备夹上两块红烧肉,手机响了。他本想夹到肉再接电话,可陆离阴沉沉地来一句:“接电话。” 红烧肉顿时失去诱惑,索然无味。可池震拿起手机,怎么点就是接不起这电话。震动和铃声越来越刺耳,陆离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准确地在两次震动之间重复着 “接电话”。
“手机坏了,接不起来啊大哥!”
这么一吼,池震还没看到陆离的反应,就从梦中清醒,枕边的手机在尽职尽责地震动。昨晚没定闹钟吧?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陆离。
靠!怪不得梦里催命似的催我接电话。
“出事了?”
“没,我在你家楼下,你快点换身运动服下来我们去晨练。” 说完,陆离不给池震拒绝的机会就挂断电话。
池震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六点二十,内心升起一股冲到楼下暴打陆离一顿的冲动。但考虑到战斗力悬殊,只得边腹诽边乖乖洗漱穿衣下楼。
“早。”
起床气未消的池震听到这声问候又暗暗发起牢骚,你也知道现在很早啊?
“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 池震颇注重保护自己的家庭住址,对这会儿陆离找上门来百思不得其解。
陆离翻个白眼,说:“你才出院回家一个月,就忘记是我送你回来的了?”
哦,对,当时确实是陆离开车送自己回来的。起太早,脑子都不管用了。池震抓抓头发又半握拳悄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一点,接着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要晨练?”
“上次李副署长来的时候交待我好好练习近身格斗。”
“大哥,他让你好好练又没说我也要练,回去睡觉了。” 池震转身就要上楼补个回笼觉。
“下个月底有刑侦局一年一度的体测,不合格的禁出外勤一个月。一个月后补考,过了就恢复外勤资格,如果没过……” 陆离故意停顿,已经走出几步的池震打个转又走回来,急切地问陆离没过会怎么样。
“如果运气好,正好有职位空着,就调去做文职。运气不好就直接开除。”
池震抱有一丝侥幸,问:“标准高吗?”
陆离用眼神示意池震低头看看自己那胖了一圈的肚子。池震叹口气,贪吃一时爽。他虽然对陆离早上六点就把他从床上叫起来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又担心体测不能达标。现在陆离愿意亲自担任教练给他一对一特训,他没理由拒绝。
“陆大哥您请,您让小弟怎么练,小弟就怎么练。小弟的警察生涯能否保住就看您的了。” 池震装模做样地身子前倾,抱拳给陆离行了个礼。
陆离没理他的大礼,转身向不远处的空地走去。池震跟在后面又是扭脖子又是甩胳膊,嘴也没停 —— 训练只能乖乖听话,不从言语里调侃几句陆教练着实亏了。
早晨太阳已经探出脑袋但温度不高,还有阵阵清风,很适合锻炼。可再完美的天气也不能唤醒池震尚未清醒的大脑。毫无准备的早起晨练,让池震即使在陆离车上补了十几分钟觉,坐在办公桌前还是不停地打哈欠。再看看陆离,正眉头微蹙、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资料,完全看不出这人今早不到六点就起床,还带着池震晨练了近一个小时。不是说陆离睡眠不好吗?睡眠不好还能这么精神,怕是修炼成精了吧?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把池震吓了个激灵,转头送了坐在电话边上的鸡蛋仔一记眼刀。鸡蛋仔傻呵呵地举起双手道歉,哄完他震哥迅速接起电话,再晚几秒,师哥也要用眼神杀人。
来电的是刑侦局一楼的接待处,说有个区的警局派人来移交案件,正在上楼,让鸡蛋仔注意交接。刚放下电话,一个制服警就进来说要移交案子,还带着个抱着狗的年轻人。鸡蛋仔看了一眼师哥,后者摆摆手,让他过去交接。
鸡蛋仔简单了解几句,过来回复:“这个人今早遛狗在河边发现一袋子现金,现在移交给我们,还没做笔录。”
“发现现金和刑侦局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发现尸体。后半句话池震忍住没说,但陆离听出他在抱怨,解释道:“如果金额超过一定数量,需要刑侦局接管。你们俩去给他做笔录。”
“姓名。”
“警官,您看我这狗,毛发黑亮,身姿矫健,您猜他叫什么。” 年轻人说起自己的狗一脸骄傲,看着池震的目光充满期待。池震正想提醒年轻人问的是他的名字不是狗,却见鸡蛋仔竟像是真的在思索这狗该配个什么名字。池震敲敲桌子提醒鸡蛋仔认真点。鸡蛋仔回神,坐正身子又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震哥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狗的。”
“你们肯定要知道第一发现者的名字吧?发现那箱子的是狗不是我啊。”
一句话差点让池震已经缓和很久的起床气重出江湖。池震深呼吸两下,脸上挂着职业假笑问道:“那您这狗叫什么?”
年轻人摸摸狗背上的毛,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缓缓开口:“旺财!”
鸡蛋仔扑哧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多霸气的名字呢,我们村十只狗有八只叫旺财。”
“不能因为叫这个的狗多就说这名儿不好吧?这名字多霸气,又旺又财!”
池震开始不耐烦地抖腿,手里的笔都在纸上点好几个黑点了,问话内容一个值得记的都没有:“那您呢?您叫来福?”
“我姓杜,杜军,你们叫我小杜就行。” 说回正事,杜军收敛兴奋的表情。
很多时候,养狗比定闹钟还靠谱。闹钟可能因为手机没电不响,或者朦胧之中按掉。但到遛狗时间,狗一秒都等不了,非得把人从床上折腾起来。旺财已经习惯早上七点从家出发,跟着杜军到小区外面那条河边散步。大约七点二十,一人一狗会溜达到较大的一片草地。在这里,旺财能获得十五分钟左右的自由时间。回去的时候,旺财会一路和杜军斗智斗勇,想尽办法在外面多呆一会儿。拉拉扯扯到家时,通常已经是八点以后。
今天早上,杜军像往常一样,带着旺财七点从家里出发。走到一半,旺财突然边叫边使劲拉着杜军往河滩上走。旺财向来听话,不乱跑不乱叫。杜军觉得奇怪,跟着往河边走了走,就见一个大皮箱一半露在外面,一半埋在泥里。回想起这两天一直下雨,杜军脑子里尽是些雨夜杀人抛尸的故事,当即报了警。
“警察来了我才知道,那是一箱子钱。那么大个箱子,得有个大几十万吧?” 杜军语气非常惋惜。像是故意让他遗憾一样,池震开口:“一百多万。”
杜军露出一个痛失变成百万富翁机会的表情。
除了时间地点,笔录没什么有用信息。陆离快速浏览一遍,看看那箱钱,又看看鸡蛋仔。鸡蛋仔连忙摆手:“师哥,这么多钱,我不能一张一张登记吧?”
陆离皱眉:“登记什么?去找妙玲,用专业验钞机,先确认真假,再统计序列号和确切金额。不过序列号如果没登记过,用处不大。还有那个行李箱,查查品牌和来源。”
“愣着干嘛?” 池震拍拍鸡蛋仔的肩膀,“你师哥都说这么清楚了,还不快去?” 池震看鸡蛋仔嘟嘟囔囔带着行李箱离开才回头,正巧撞上陆离正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他。池震低头看看自己,回敬一个疑问的神情。
“走吧,去现场看看。你把鸡蛋仔赶走,不就是怕我把你也派去数钱?”
“聪明!”
说是现场,实际上只是在河边用警戒线随意圈出来的一片地方。这里的地面的确适合埋东西,松软好挖。但这也意味着几日雨水就可以带走表面的泥土,导致本就埋得不深的箱子裸露在外。
关键是谁会把这么多钱埋在这里?那个行李箱甚至都算不上防水。唯一的优势是这里偏僻,路上人少,周围很开阔,只有东边有个老小区。
看来看去没什么发现,两人索性在附近找了个小店先吃饭。整顿饭池震的嘴都没闲着,自顾自分析到底是谁会想到把那么多钱埋河边,可惜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饭吃到一半,鸡蛋仔来了个电话,把陆离从池震的碎碎念中解救。
行李箱里的钱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万。序列号没登记过,不能从这条线找来源。更坏的消息是装钱的行李箱就是一个杂牌,桦城任何一个夜市都有可能买到,想查来源可能比那批现金还难。
鸡蛋仔的语气懊恼,一个上午耗在这里,午饭都还没吃,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下午还要去一个案发现场,据说去过现场的警员都吐了,鸡蛋仔都不知道这午饭还要不要吃。
“把地点发给我,我和池震过去看看。”
“师哥我爱……”
陆离及时挂断通话。
“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有用的东西。” 鸡蛋仔发来了地址,陆离打开地图一看,就是隔壁那个老小区,“先吃饭,吃完去下一个现场。”
“愣着干嘛?快吃啊。” 池震扒了几口炒饭,“早饭吃那么早,不吃饭修仙呢?”
走到楼下,池震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老小区没有电梯,随着上楼,臭味越来越浓。走进现场的那一刻,池震意识到刚才陆离犹犹豫豫不吃饭,一定是鸡蛋仔告诉过他这里恶臭熏天。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不说!
“人有感官适应,嗅觉是其中最快的。别想,马上就不臭了。” 陆离说话时面不改色,池震想损他两句五感丧失,一张嘴差点直接把午饭吐出来。陆离指着门外:“要吐出去吐,不要破坏现场。”
池震张不开嘴,只能边向外走边腹诽。再回来时,陆离正皱着眉看窗外。池震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上午刚去过的现场尽收眼底。
“会不会有联系?”
陆离转身:“不是离得近就有联系。”
“切。” 明明表情看起来就是想并案,还不承认。池震戴好手套,四处看来看去。如果真的有联系,这里肯定会有线索。
“不要先入为主,影响判断。”
“什么先入为主?我这是正常查看案发现场!”
“谁说这里是案发现场了?”
在这里发现尸体,确实不能武断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池震理亏,摆手认错。
房子不大,客厅里只是摆了一张长沙发、一个茶几和一个电视柜就显得局促。尸体歪歪扭扭倒在沙发上,面部肿胀,尸液渗出,部分皮肤脱落,口鼻和伤口处有蛆虫出现。衣着是普通的短袖配休闲长裤,没有品牌 logo,估计价格不高。老石已经做过初步查验,根据尸斑情况和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五天以上。前几日连续暴雨,今天终于雨过天晴,刚一升温,恶臭就顺着门缝钻出去,这才有了邻居报警。致命伤在头部,估计是钝器所致。
“没了?”
“这是初步尸检!明天给你交报告。”
池震也凑过来:“这是第一案发现场吗?尸体有没有被转移过?”
“尸斑上看不出来,但不排除死亡早期被移动到这里。其它的你们问他!” 老石抬手一指,把话题甩给老高。
“现场凌乱,各种痕迹很多,不好说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老高回答得含糊,陆离觉得他是故意隐瞒:“你发现什么了?”
“瞒不过你,” 老高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小块圆弧形玻璃碎片,“可能是酒瓶碎片,但现场仅有的酒瓶完好无损。”
“凶手用酒瓶打人,然后带走了?” 池震接过袋子,盯着碎片看来看去也没看出可能来自什么酒。当了那么久酒吧经理,只天天和各种人打交道,忘了多看几眼各种酒瓶子长什么样子。
现场交给老高,尸体交给老石,死者的社会关系交给妙玲。拿到警员给房东做的问询笔录,陆离和池震便回了刑侦局。一天之内有两个案子移交过来,线索却都零零散散,急需全部梳理一遍,确定之后的调查方向。
池震开车,嘴闲不住,念念叨叨这两个案子会不会真的有联系。陆离不想讨论,也不想重复 “不要先入为主” 之类的话,索性闭上眼睛。陆离一直没声音,池震疑惑地转头,副驾上的那人已经进入梦乡。
起那么早锻炼,现在又睡觉,何必呢?池震关掉音乐,没再说话。
鸡蛋仔接水经过池震时,脚步一顿,凑到池震耳边,压低声音:“震哥,你和师哥住一起了?”
池震皱眉:“没啊。”
“那你们为什么每天一起来上班?”
“才两天!”
“你数了!” 鸡蛋仔一副抓到把柄的模样,“承认吧,不丢人。”
“两天!不需要数!” 本来早起就心烦,鸡蛋仔还八卦上了,但池震不想说他们俩每天早上一起锻炼,心虚地瞥了一眼陆离,“谁敢和他同居!”
的确有点吓人。鸡蛋仔刚想再问点什么,陆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好奇心。
“妙玲把死者信息给你了吗?”
鸡蛋仔放下杯子,迅速把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死者名叫李国杰,父母离异,家里条件不好,高中就辍学来到桦城打工。后来他的同乡吴本全也来桦城创业,把他招去帮忙。最近几天吴本全只联系过李国杰一次,没人接。”
“老石昨天说死亡时间超过五天了吧?员工这么长时间不到岗,吴本全只联系过一次?”
鸡蛋仔面露难色,显然没仔细问过。池震也翻了翻笔记本,说:“走一趟?” 陆离点点头。
吴本全的公司在桦城市中心的一个写字楼,登记的业务是房地产开发顾问和代理。但据温妙玲拿到的信息,这公司实际上在帮那些真正的开发商做拿地、跑批文。这些工作需要和各方打交道,估计各个都是人精。但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方面,池震也不差。在前台等吴本全时,池震小声叮嘱陆离,等会儿看震哥发挥,什么都能问出来。陆离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和预料的一样,吴本全回答问题总是兜圈子,或者含糊几句扯到别的事情上。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却一直在打太极。池震烦了:我问的是这个吗?吴本全依旧笑眯眯,先道歉,再让池警官重复一遍问题。陆离一直没说话,池震给他递了个眼神,让他也问两句。但显然陆离听进去了池震在前台吹的牛,只看震哥发挥。池震只能硬着头皮问,从吴本全八百句废话里找出需要的东西,再追问一些细节。一整个谈话下来,池震累得很,有效信息却不多:李国杰是司机,不需要坐班,吴本全有事才会联系他。最近公司不忙,吴本全没有外出行程,也就没联系过。
虽然不想再和吴本全打交道,但池震还是在临走时递给对方一张名片,让他想起任何小事都及时联系。吴本全点头哈腰地收下,又把两位警官送到电梯口,一直等到电梯来,扶着门请两位警官慢走。
走进电梯,陆离突然对门外的吴本全开口:“李国杰的工作包括帮你给政府官员行贿吗?”
吴本全脸上表情一滞,又迅速挂上笑:“警官再见。”
电梯门一关,池震就嘀咕:“刚才在办公室不问。”
“得震哥发挥完,让他放松下来,我才能试出来他的真实反应。”
陆离轻描淡写,池震不满,“哼” 了一声。陆离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从电梯出来,鸡蛋仔刚巧发来消息:老石和老高的报告都送来了。陆离把车钥匙扔给池震,边打字边坐上副驾:叫上所有人,半小时后开会。
验这样一具尸体,老石都想请假休息,但拗不过陆离,只好带着满身疲惫开会。尸体颅骨裂痕,有颅内出血,身上没有其它伤口,死因正是头部的那处钝器伤。死亡时间大约七天左右,很难再有更具体的时段。胃内容物已经腐败,无法确定死前吃过什么东西、进食后多久死亡。眼内玻璃体液检测出酒精,但不能断定是生前饮酒还是死后腐败产物。
陆离反复问老石会不会有什么检测能有更精确的时间。老石不语,端着保温杯直摇头。老高让陆离别吓唬老石了,他有线索。
现场很乱,明显被人翻过,但不知道想找什么。桌上有两套餐具,一套李国杰用,另一套上提取到几个指纹,现场翻找痕迹也是来自这个人。桌下有张购物小票,时间是上周二下午,包含一瓶酒。对比过,那个玻璃碎片就来自这酒的瓶底边缘。推测是抓着瓶颈用下半瓶身敲打死者头部,发现人死了,手一松酒瓶掉地上。酒瓶子被凶手带走,没发现底部边缘被磕掉,或者发现时已经没办法再回去拿。还有个意外发现,死者卧室的垃圾桶里有个吊牌,和昨天上午发现的那个行李箱一致。既然是近期买的,说不定卖家还能想起来。
老高把装着吊牌的证物袋递给鸡蛋仔。鸡蛋仔想传给师哥,收获一记眼刀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工作。直接去调查,给师哥干嘛!
“李国杰家是第一现场?”
“是。除了餐具,现场还有其他清扫痕迹,但都很仓促,大概是临时起意。”
陆离点点头,转向温妙玲:“妙玲。”
回来路上陆离才通知温妙玲查吴本全公司近几年和政府打交道的记录,时间短,能整理出来的东西很少。温妙玲只来得及列出各个项目的主要负责官员,其中有两三个名字反复出现。但具体会和谁对接、如果送礼该往哪里送都还没理清,是否真的行贿更不可能这么快查清楚。不过现在知道了李国杰是吴本全的司机,温妙玲提议查行车记录。如果没有行车记录仪,拿到车辆识别码也能查到记录。通过李国杰去过的地方查他和谁见面,比对着名单一个个排除要快得多。
“这些你擅长,想到什么就查,需要跑腿让鸡蛋仔去。” 半小时着实短,能有个初步结果陆离已经满意,“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池震灵机一动:“你说会不会是李国杰偷了吴本全行贿的钱,埋在外面准备跑路,但被吴本全发现了。”
“在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不要做并案假设。” 陆离翻翻手中的资料,“监控呢?”
鸡蛋仔举手接话:“路边的监控已经找了人看,李国杰小区的监控一拿到我就开始看。”
陆离站起来走到白板前,确认目前没有问题,宣布散会。老高和老石长舒一口气,拿着杯子回去了。温妙玲和鸡蛋仔一起走出会议室,提醒他记得找吴本全要车辆识别码。池震看看站在白板前思考的陆离,也追了出去。
再回会议室时,陆离还站在白板前。
“你找鸡蛋仔问什么?”
“问他李国杰的尸体谁来认领。”
鸡蛋仔正为这事发愁,老石刚验完尸就来问,但他也不知道谁会来。李国杰的父亲联系不上,母亲的联系方式都没找到,说不定出国了。只有个奶奶接了电话,但老人家年纪大了,来一趟不容易。池震叹了口气,叮嘱鸡蛋仔如果最后是老人家来,记得叫他一起去。
“有人来吗?”
“不知道。”
大概调查行车记录让吴本全觉得李国杰帮他干的那些事迟早被扒出来,不但乖乖交出行车记录仪和车辆识别码,还主动联系池震要来刑侦局一趟。上午应对问话还游刃有余,下午就因为查个行车记录就跑来自首?实在蹊跷,池震怀疑他别有目的。
陆离正忙着研究温妙玲初筛出来的官员名单,头都没抬:“等会儿你给他做笔录。”
“又我?”
坐在池震办公桌旁边的吴本全显然比在自己办公室里不自在得多,脸上依旧是讨好的笑,说话却少了那些弯弯绕绕:李国杰的真实工作是帮他打点关系,半个月前让他给张处长送点东西,送到时东西少了很多。说完还不忘向隔壁桌没参与问话的陆离摆摆手,像是求饶。
陆离没理他,浏览手中的名单,找到了他口中的张处 —— 规划局处长,张琛。把线索同步给妙玲,陆离示意池震继续。
为什么让他去做这些?发小,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
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事见不得光,不敢报警,只能自认倒霉。更何况那么多现金,在谁手里走一遭都可能想留下点。
“为什么是现在?” 池震又问了一遍,重音落在 “现在” 二字。吴本全心虚的眼神在池震和陆离之间来来去去,夸张地叹了口气。警官要行车记录,找不到不配合的借口。只要随便看看高频地点,肯定能顺藤摸瓜查出来李国杰去那里是做什么。
最后一次见李国杰是什么时候?十几天前给他钱的时候。上周一晚上打过一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偷拿钱了。他不承认,气头上说把他开了。后来平静下来,觉得这些事还是他合适。但再打电话过去,李国杰竟然不接!
李国杰平时都和什么人打交道?有没有结仇?除了工作交流很少。主要是李国杰这人很闷,不爱出门,也就偶尔一起吃顿饭、喝点酒。结仇?他那么老实一个人,不可能不可能。但真要说有仇,他和他那个赌狗爹有仇。自从他出来打工,隔段时间就找他要钱,不给就闹。我让他别心软,换个住处,断掉联系。他听了,但上个月他跟我说那个爹好像找到他了。唉,赌狗,没救。
上周一到周三都做过什么?详细点。吴本全抬眼看天想了一会儿,又翻翻手机才把三天的行程拼凑出来。有些时间段实在想不起来,又开始说一些场面话糊弄。池震懒得听,摆摆手让他好好想想,想起来再说。等会儿纪检部门的同事会过来,先配合那边调查。
把吴本全放进问询室,池震抱胸站在陆离桌边,既不说话,也不愿回去坐着。陆离皱眉问他:“你思考非要站在这儿?”
刚才吴本全提起李国杰父亲时,脸上同情又遗憾的表情不像演的,但池震总觉得别扭。
“太合理了。”
“什么?” 池震没懂陆离的意思。
“吴本全回答那个问题时,每一句都很合理。不论是一开始表现他心虚怕事,铺垫李国杰是老实人,还是后面临时想起李国杰有个赌狗父亲,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引导我们。”
池震歪着头回忆了一下,的确如此。之前温妙玲调查李国杰的父亲时,查出来他欠了不少钱,但没有细查原因。吴本全的话刚好补上这里的空缺,还能给李国杰身边加一个危险人物。不过这些都是经验造就的直觉,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吴本全设计好了回答。
“我还是觉得吴本全的问题很大。” 池震收起笔记本回自己办公桌旁坐下,语气带着埋怨,“过两天他肯定还得来,到时候你给他录口供。”
陆离微微抬起嘴角:“别坐了,先去纪委那边走一趟,他们把张琛带过去了。”
有了吴本全这边的信息,温妙玲查受贿方查得很快,不但找到了李国杰和张琛的交易地点、调出了监控,还从张琛的银行账户中发现端倪。但继续查下去就越权了,只能整理好证据移交纪委。纪委那边反应很快,迅速把张琛带走问话。听说张琛还可能和刑侦局的命案有关系,就联系了陆离。
游走在灰色地带的那段时间,池震和纪委这边的人打过几次照面,但往往都是他抓住机会就开溜。这次不但光明正大从正门走进去,还要合作问话,池震心情微妙,一路上也不说话。陆离看他的样子,让他放心,这次不抓他。池震恨自己打不过陆离。
纪委这边的人很干脆,和他们两个打个招呼就领着他们直接进了审讯室。审问过程也不干涉,只在角落里留了一个笔录员。张琛估计已经交代过一轮,这会儿面对刑侦局的问话,声音有气无力。已经经历过一轮问话也有好处,大多数收钱的时间地点都已经回忆过一次,不论问什么都答得很快。
张琛对李国杰的印象很深,明明已经办这事几年了,但每次交接都像老实人豁出去的第一次。最近半年吴本全那边的项目比较多,需要打点的关系也多,几乎每周都要见面。有时候是沟通消息,有时候是送礼。大约三个月前,张琛发现钱的数目不对,少了十万。不过李国杰说这段时间用钱的地方太多,不好凑那么多现金,请张琛多帮帮忙。张琛想想也对,再大的公司都难以满足这种需求量的现金。所以只口头催他几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后来很多次,钱数对不上吴本全答应好的。有时候只少个四五万,有时候又少十几万。张琛实在奇怪,给吴本全打了电话。为避免关系暴露,他们很少直接联系,都是通过李国杰。电话那头的吴本全很意外,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张琛说少了的数目和那一袋子钱差不多对上,李国杰家里还找到了同款行李箱吊牌,可以并案了吧?” 在审讯室里池震一直想着这事,这会儿才终于能开口,“吴本全找上门要钱,李国杰就买了个行李箱把钱收好。但你说他怎么想的,把钱埋河边,就为了站在窗边就能看见?”
陆离没有接话,一直捣鼓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池震也装模做样掏出手机,谁还没个消息要回?但手机上没有新消息,点亮屏幕只有时间 —— 快五点半了。
池震经常忘记陆离已经当爹。张琛所说的信息需要再确认,李国杰父亲那边估计会有新消息,如果再加上要查吴本全的不在场证明,今晚肯定要加班。但一诺马上就要放学,估计陆离正跟孩子奶奶联系。要当一个好队长,还要做一个好父亲,陆离的生活真不容易,得早点把案子结了。
陆离不知道池震只是瞥一眼时间就已经在心里替他感叹生活艰难、要尽早结案,见池震突然加快步伐,以为他收到了什么特别的消息。可池震只是催他快点,回局里在食堂对付一顿,早加班早结束。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陆离确实没空想池震突然发什么疯:“已经通知老高,行李箱和钱作为李国杰这一案的物证收好。妙玲还是找不到李国杰的父亲,没有驾照、房产,名下的手机号早就停机。银行流水显示他一直在网赌,征信记录一塌糊涂。从李国杰那边也没有发现他父亲找上门的迹象。”
估计李国杰的父亲平时就靠打零工随便活着,手头有点钱就拿去赌。赌狗的钱瞬息万变,生活必然极不稳定,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实属正常。
“那就还是吴本全嫌疑最大。” 陆离开车,池震把他的笔记本拿过来仔细翻看,“他不在场证明是什么来着?”
“白天公司开会,晚上和客户吃饭,这些都有人帮他作证,但结束会议到晚上吃饭这段时间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李国杰的死亡时间不够确定,很难说吴本全的不在场证明真的是不在场证明。”
“李国杰小区没监控?”
“鸡蛋仔已经带人在看。” 说话间,陆离已经停好车,“先吃饭吧。”
下了车,池震见陆离径直走向办公室,叫住他:“你点外卖了?”
“我不吃。”
睡觉也不吃饭,成仙得了。池震独自转身向食堂走去:“你不吃我吃!”
池震拎着盒饭回到办公室时,陆离正和鸡蛋仔坐在同一个显示器前讨论着什么。池震过去把东西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放:“让点位置,我要吃饭。” 瞥一眼屏幕,像是李国杰小区的监控。
“震哥怎么没在食堂吃?”
池震塞给鸡蛋仔一个饼:“少废话,吃!” 又掏出一份盒饭放在陆离面前,“还有你。刚好还能看监控下饭。”
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池震也坐下,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份饭:“有什么发现?”
“吴本全拿国,拍大呃。”
“拍到吴本全了?进出都有?”
鸡蛋仔又要开口,池震让他咽下去再说话。陆离一直盯着屏幕没动筷子,刚要回答池震的问题,却被池震呵住:“你不吃饭不许张嘴。”
陆离难以置信地看了池震一眼。池震扒几口饭,转头看向鸡蛋仔等回答,没理会陆离的目光。陆离觉得池震这是突然做了超出胆量的事,不敢对视。陆离没再无视他的心意,乖乖打开盒饭,两荤一素配上白米饭。食堂的味道向来普通,但聊胜于无。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吃饭不规律的刑警来说,随时都能吃上热饭热菜才最重要。
监控显示上周二吴本全进出过李国杰家的小区,还刚好是他隐瞒不报的那段时间。李国杰住的那栋楼旁边是个监控死角,但小区里还有一个监控拍到了他进出的身影。吴本全出门经过这个监控时,手上像是有东西,可到了小区门口就没有了。而且根据计算,出来时从这个监控到小区门口明显比进去时耗时长。怀疑他在小区里绕行过,但监控覆盖不足,看不到东西丢在哪里。如果是找了个监控盲区的垃圾桶,一周过去,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已经没了。
一时间无从下手。
池震反复查看监控中那十几秒吴本全手里有东西的画面,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凶手就是吴本全,那他手上的东西应该就是案发现场没找到的酒瓶子吧?”
光线昏暗,画面质量不佳,谁都不能确定吴本全手里到底是什么。但此刻的陆离和池震一样不够专业,心里有预设,难免希望那就是酒瓶子。陆离调整画面,尽可能放大了吴本全手里的东西,转头问池震:“前酒吧经理说说吧,平时都怎么处理酒瓶子?”
“收起来定期卖呗。”
茅塞顿开。
很多老人喜欢在小区捡瓶子、收纸箱,积累得多了再卖掉。执着于稀疏的监控,不如试试小区里的拾荒老人。李国杰住的这个小区老人多,说不定其中就有人把这酒瓶子捡走。想到这里,陆离迅速把已经下班的老高叫回来,让他带警员去小区里找是否有人堆放废品。同时让池震和鸡蛋仔去审吴本全,先用监控证据试探。他是冲动杀人,说不定问几句就自己承认了。陆离则留在这里,继续看还没检查过的监控。
“陆大队长,预设凶手?”
陆离失笑,让鸡蛋仔快点把他震哥带走,吴本全在问询室待得够久了。
无论池震和鸡蛋仔怎么问,吴本全都只说上周二确实见过李国杰。他从张琛那里听说钱数不对,就去找李国杰对质,希望他主动点把钱还回来。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李国杰竟然不承认,还假惺惺说请他吃个饭再走,他就直接开始翻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晚上还有饭局,他只能离开。至于离开时手里有什么完全不记得,杀人更是无稽之谈。
审讯毫无进展,老高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这场问话再继续,就只能翻来覆去问重复的东西。池震示意鸡蛋仔停掉录制,出去休息一会儿。
从审讯室出来的鸡蛋仔垂头丧气,不必问就知道用目前的发现根本拿到吴本全的口供。陆离对此并不意外,如果这点证据就让圆滑的吴本全坦白,那他的公司不可能达到现在的规模。
“池震呢?”
“好像去物证室了。” 鸡蛋仔挠挠头,起身去接水,刚好碰上回来的池震,“师哥找你。”
池震把现场找到的瓶底碎片拍在陆离桌上:“能用这个诈他吗?”
“你觉得呢?”
表面上,吴本全是见警方查到行车记录,主动自首减罪。可实际上没他来这一趟,警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找出张琛,而后确定他和张琛之间的联系也要费一番功夫,根本没到逼不得已的程度。偏偏他只因此便来找池震坦白,显得胆小怕事。可刚才面对审讯,吴本全丝毫不慌,不记得不清楚不承认用得游刃有余。比起被问话,他更像是在试探警方到底查到哪一步。如果现在把这个碎片拿过去,不但不能诈出其它信息,反而向他透露警方根本没有更切实的证据。
池震泄了气:“老高那边还没消息?”
“再等……”
话没说完,电话来了。
小区里有三个老人出了名的喜欢捡废品,还因为抢东西闹到物业过。其中有一个尤其喜欢捡玻璃瓶,不但方便堆起来暂存,还不怕下雨淋坏。老高带人找到他时,他拍着胸脯说,全小区的玻璃瓶都在他的小院。老高不放心,分了两个人去另外两个老人那边看看有没有漏网玻璃瓶,剩下的全在玻璃瓶大王这里翻找。
院子不大,从墙边开始,一多半都堆着玻璃瓶。几个警员往那里一站,没剩下多少空地。检查过的和没检查过的瓶子还要分开放,根本施展不开。老人怕他们毛手毛脚把瓶子打碎,想站在窗边盯着。老高借口要问话,拉他坐下,悄悄给警员打手势,让他们尽可能动作快一些。
去另外两个地方检查的警员很快回来,一无所获。这里的瓶子也已经检查过三分之一,只有一个相似的瓶子,但瓶身完整,没有破损。
在老高要把这个临时加班的怨气传给陆离时,一个警员举起了所有人都希望出现的那个玻璃瓶。
“找是找到了,但你先别高兴。最近下了不少雨,虽然这个瓶子被埋在下面,但难说还有多少痕迹。”
老高语气里带着埋怨,但陆离很乐观,老高这么说就代表他有七八成的把握:“我信你的能力。”
回到局里,老高谁也没理,径直走进鉴定室。池震拿着碎片跟过去,很快被赶出来,只好坐回位置上,又开始看监控。好在老高没让他们等太久,半个多小时之后,陆离和池震就被叫进去听结果。
瓶子品牌和现场购物小票一致,瓶底缺口能与现场碎片对上。瓶身大小与死者头部损伤相符,凶器可能性极大。肉眼未见血迹,但鲁米诺测试显示有血迹存在。提取到微量 DNA,但还需要时间才能出结果。瓶颈有擦拭痕迹,但仍有三处残缺指纹。经比对,与嫌疑人吴本全指纹高度相似,且由指纹的方向可判断为反向抓握。
“走,” 池震很兴奋,“看你震哥拿下他的口供。”
相比于贪财的官员,吴本全更相信一个从小认识的同乡。所以最初听到张琛说李国杰偷钱时,吴本全以为张琛在暗示他需要更多钱。当晚给李国杰打电话的本意只是问问他和张琛见面时,有没有发现对方不满意说定的数目。可还没聊几句,李国杰就变得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挂掉电话,吴本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第二天还有一整天的会,他不想大晚上跑这一遭。李国杰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开完会直接去他家里一趟,当面说清楚就好。
老实人不善说谎,吴本全见到李国杰的一瞬间就确定张琛没说错。但他不明白,这么多年没嫌弃过李国杰的家境、学历,也从未亏待过他,需要钱为什么不开口而选择偷?
面对质问,李国杰坐在沙发上保持沉默,仿佛只要他不答,钱就不在他这里。吴本全急了,动手到处翻。可他把李国杰家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找到。只得坐在李国杰对面,试图再次沟通。可李国杰依旧不说话,眼神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躲闪,甚至有了几分轻蔑。这彻底激怒了吴本全。
之后的事情吴本全确实没什么印象,反应过来时,李国杰已经倒在沙发上,而吴本全手里抓着一个酒瓶子。他慌了神,酒瓶子掉在地上。叫了几声李国杰,对方毫无反应,他捡起地上的酒瓶子就跑。到了外面才意识到,他拎着个酒瓶子很奇怪。胡乱擦了擦瓶身,在小区里绕了一圈,丢到一个角落的垃圾桶。
昨晚结束工作已经过了零点,池震没想到陆离连个休息日都不给,一大早又把他叫下来锻炼。
池震拉伸得心不在焉,一直说没睡够,锻炼会猝死。陆离想了想,把今日计划改为半小时慢跑。卖惨没用,池震故作深沉:“你说李国杰拿这些钱到底是想干嘛呢?”
“不知道。不管做什么,现在都没机会了。但你还有机会通过体测。” 说完,陆离没打声招呼就开跑。
“通过体测也要先放我活着吧?!!”
抱怨归抱怨,池震不想被开除,还是乖乖跟上陆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