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 2020 年
“素酒，素酒，醒醒。”
谁啊？怎么闹钟没响就叫人起床。素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电竞椅上。身边的这群人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左边的人见他醒过来松了口气，说：“你怎么开着会突然睡过去了？”
素酒盯着那人看了两秒，“赵继伟？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复盘呢，别睡了。”
“复盘？复什么盘？不是还没开打。”
“你睡傻了？PCLP 啊，明天最后一天了。”
“打啥 PCLP，上周不就打完了。明天 PGC 都开了。” 上周日打完天命杯，这周三来的马来西亚，明天 PGC 第一天，后天要打比赛。素酒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日程，没毛病。
“真睡傻了，pcl 还没定呢，都想着打 PGC 了。” 赵继伟说完，房间里的人都笑了。
“笑啥，我都打四年…” 素酒转头作势要打笑出声的那几个人，突然愣住。谢东卫？钟文鑫？朱嘉俊？我靠电脑旁边是阚美童？再看一眼环境，这他妈怎么是 SJG 的训练室？！！打个 PGC 压力这么大，都梦见四年前了？
“四年什么？” 谢东卫双手抱胸，笑着问。
“没啥。” 当务之急是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梦里醒过来，“你打我一下，把我打晕。”
“今天不是打得挺好，打你干嘛？”
“让你打就打，废话那么多。” 素酒指指自己的后脖子，“朝这里来一下。”
谢东卫看看教练，看看素酒，“真打？”
“打！”
对着后脖子下手容易出事，谢东卫到底还是没敢照素酒说的来，只是扬起拳头，狠狠地锤了一下他的背。
“卧槽！你想打死我。” 话刚说完，素酒再次愣住，怎么不但没醒还这么疼？
“指挥傻了，明天怎么打啊。” 钟文鑫调侃道，“放我们睡觉去吧，不然明天没指挥了。”
阚美童笑着摇摇头，冲他们摆摆手，说：“算了算了，睡去吧。保持状态，明天拿下！”
“谢谢教练！”
队友们迅速闪人，抽烟的抽烟，洗漱的洗漱，训练室瞬间只剩下素酒和阚美童大眼瞪小眼。
“刚才复盘都能睡着，现在不想睡了？”
“不是，我得想想我床在哪。”
阚美童突然对明天的比赛充满担忧。
躺在床上，素酒反复确认手里的这个手机是 iPhone11，屏幕上的日期是 2020 年 5 月 2 号，微信里那些熟悉的联系人全部消失。
如果是做梦，这一切未免太真实。但如果不是做梦，难道真的回到 2020 年了？穿越这种事怎么想都离谱，估计是梦太真实以至于骗过大脑吧。
睡一觉就好了，素酒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弃思考，睡着了就会在 2024 年醒来。
一觉醒来，素酒绝望地发现，手里的 iPhone 11 仍然固执地显示现在是 2020 年，而今天是 5 月 3 日，PCLP 的最后一天。
洗漱时，素酒盯着镜子里年轻的自己看了许久。昨晚脑子发懵，都没注意到已经变回十八岁的模样。这时候的脸型还未被槟榔重塑，既不会被水友调侃像电视机，也不会被陈义男叫正方形小哥哥。等等，和陈义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
“自恋啥呢？” 赵继伟端着牙杯进来，把素酒往里面挤了挤。
素酒默默结束欣赏十八岁的自己，用毛巾抹了把脸就走向训练室。来都来了，晚上的比赛肯定要打。当年最后一天六把十分，今天怎么都不能还六把十分吧？
“怎么没有 AUG 啊，你们看到哪里有 AUG 了吗？”
“指挥醒醒，那是空投枪！”
幸好下午有这两小时的 rank，不然晚上才意识到版本差距过大就来不及了。
进到 PCLP 的房间时，素酒心里仍然没底。下午合练结束后，他又单独跑图、练枪两个小时。但四年版本的差距，一个下午根本不可能完全补回来。再加上他脑子里满是 PGC2024 队伍的跳点图，比赛开了都不敢确定第一个转移点到底能不能去。
房间里的空位逐渐被 2020 年的选手 ID 填满，2024 年的素酒感到一阵恍惚，脑海深处的警铃大作 —— 错了吧，事情不该是这样。
看到一个选手的前缀是 NanZ 时，素酒突然想起来，这个时候伍博似乎就在南诏。视线落在 NanZ 的坑位，4 号位还空着。两秒后，NanZ_xwudd 出现在这里。果然！
上飞机前的六十秒，素酒到处跑着找伍博。可还没分辨出哪个是他，就被送上飞机。素酒下意识喊了句 “加油”。
“加油！”
“PCL！冲！”
“冲！”
一分，SJG 以一分之差与 PCL 擦肩而过。素酒第二次经历六把十分的力不从心，又第二次看着 NanZ 以一分的优势排在他们之前。
游戏版本不适应、各队跳点不了解、转移路线不熟悉，有太多素酒无能为力、可以作为失败借口的东西。即使重来一次，他仍然什么都没能改变。好在他清楚一个月后 SJG 会获得顺延名额，现在的失败并非追逐 PCL 的终点。但素酒不知道要不要以此安慰沮丧的队友们。失败是每个选手的必经之路，应该在这个时候剧透未来吗？
复盘结束去阳台抽烟时，教练来问素酒是不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今天状态怎么会这么差。素酒想说实话，该在今天打比赛的是 2020 年的素酒，而不是 2024 的素酒。但谁会相信？教练不当场把他带到医院看看脑子都算是理解他。
“压力大，有点变形了。”
教练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加油。”
见教练回到室内，素酒借着吐烟重重叹了口气。到底为什么 2024 年的他会来到这里？这一切究竟是记忆重演，还是上天在给他第二次机会？
素酒不死心，又开始翻微信联系人。不会一个都没有吧，至少该有狗思儿的微信啊。
快速划过 H 开头的联系人，素酒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倒回去，终于看到熟悉的名字 —— 黑鬼。
点开对话，发了个 [苦涩] 的表情过去。无论是 2020 以一分之差没能晋级 PCL 的他，还是 2024 莫名其妙穿越而来的他，此刻的心情都可以用一个苦涩概括。至于 2020 的小鬼能理解多少，素酒无所谓。2020 年的 5 月，他俩本就只是微信好友关系，距离熟悉还差一个夏季赛，距离同队还有大半年，距离后来的他们还差很多很多个平凡却不可跳过的日夜。
又想点烟时，黑鬼回了消息：没事，肯定能进，夏季赛加油。
这么能回到点上，不会还去查了素酒是谁吧？肯定能进，当然能进。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的是 2024 年的 PGC，不是 2020 年的 PCLP！
卧槽！
我在这里，那谁在 2024 打PGC？！！
刷到 COC 的夏季赛大名单时，素酒已经在不属于他的 2020 年生活了两个多月。会一直呆在这里吗？还是这里只是一个随时可能醒过来的梦？素酒仍然没有答案，也不愿再想。都已经在这里了，总不能摆烂影响到未来吧？
COC_LilGhost，这时候 G 还大写呢。叉北一直没改过 ID，SSS 的大名单上就是 Xbei，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涂战亚。伍博应该也没改过吧？
南诏的大名单上，伍博的 ID 是 NanZ_Agony。
Agony 是啥啊？
素酒切到百度，把单词输进去。
极大的痛苦。
素酒心里一紧，此时的伍博距离那个 “永远不会散” 的未来还有近两年的颠沛流离。
等等，有没有可能四个人提前聚到一队，早点拿冠军？
随着待在 2020 年的时间越来越长，素酒愈加相信这不是梦，而是第二次机会。但刚从 PDL 升入 PCL 的他，连见兄弟们一面都要等到夏季赛开赛，又有什么办法把哥四个聚到一个队？
夏季赛赛程确定的那天，素酒对着小组赛安排研究了好久，路过的队友和教练都说他这个指挥太努力了，提前研究对手呢。不曾想现在指挥的脑子里只有哪天能和另外三个兄弟见面：SJG 和 COC 同在艾伦格东部，每次打比赛都能和小鬼见面，第一次见面会在 7 月 21 号；紧接着的第二天就是和米拉玛东部的比赛日，南诏就在这个组；SSS 虽然同在艾伦格，却被分到了西部，直到小组赛最后一天才能遇上。
快了，快要见面了。
刚走进 VSPO 的大门，素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找选手证。好久不见，2020 年，20 岁的罗圣军。
素酒快走两步站到小鬼旁边，边找选手证边说：“李狗思！”
“啊？” 小鬼转头看他一眼，“叫我？”
“叫你，lilghost，” 说着，素酒递给小鬼他的选手证，“李狗思不是你是谁？”
这个时候的罗圣军刚因为 ID 违规改名为 LilGhost，大多数人习惯于叫他黑鬼，或是随着 ID 叫他小鬼。没人叫他李狗思，更没人叫他李狗蛋，伍博还没开玩笑地叫他小狗斯特，小狗思酒的水友名自然也不存在。
“没人这么叫我。”
“以后会有很多人这么叫你，还有人叫你李狗蛋。”
“啊？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我是从 2024 穿越来的。”
看着小鬼无语但又想保持礼貌的表情，素酒很满意。“骗你的，你咋不进去？”
“一起。”
素酒接过小鬼递来的选手证，欲言又止。
见素酒表情耐人寻味，小鬼又补了一句：“刚翻到，不是故意不给你。”
“你认识我？”
“我认识你？最近微信没事就聊两句，你说我认不认识你！”
SJG 的第二个比赛日，以 49 分拿下单日第一。作为一个刚升入 PCL 的队伍，虽然分数不如前面几天的单日第一高，但拿到这样的成绩已足够亮眼。接受采访时，素酒有些心不在焉。今天已经见过小鬼，却还没见到伍博。再多采访几句，人都走完了。心思不在采访上，寅兮的话难以入耳，给回答徒增紧张。明明有四年的采访经验，站在舞台中央的素酒却显得拘谨，像个刚进入联赛的新选手，说出的话稚嫩又官方。
刚把话筒交还给工作人员，素酒就冲到连接着各个战队休息室的走廊。南诏的房间应该在尽头，希望伍博还没走。如果没记错，这是整个夏季赛唯一一个见面的机会。
在距离南诏的休息室还有十米时，有人背着一个黑包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看清那人是伍博，素酒停下脚步，只是看着如今 ID 改为 Agony 的伍博一直笑。
光线不好的走廊里，有个人盯着你笑但不说话，非常恐怖！伍博胆子小，脑子里开始浮现各种可怕的猜想。但队友们都先走一步，他只能靠自己。
“你干嘛？”
素酒听出伍博的害怕，学着四年后伍博经常会有的挑逗语气说：“喜欢你才看你。”
“我靠，你好变态。” 伍博嘴上这么说，心情却因为那人的声音平静不少。
“没你变态。”
“你谁啊？”
“素酒，SJG 的指挥。” 也是你未来的指挥，“刚采访完。”
“早说嘛，吓死我了。”
两人并排向外走，各怀心思，一言不发。要告别时，素酒要求伍博和他加微信。
这人怎么自来熟啊？伍博这么想着，点击了 “接受”。
“走了。” 伍博走向不远处等着的队友。
伍博都走出几步了，素酒忽然又叫住他：“小伍弟弟，加油！”
真碰上自来熟了！伍博有些无奈，但还是回头笑笑：“你也加油啊，酒哥。”
小组赛最后一个比赛日，素酒刚出休息室就看见叉北正一个人走向赛场。他快走两步，直接揽住叉北的肩膀。“涂战亚！”
“吓我一跳，还以为有人来打我。”
“你和谁结仇了？”
“没啊。”
“那怎么会有人打你？”
“不知道啊。”
智商靠后 —— 素酒莫名想起这四个字，没忍住，笑出了声。
叉北不知道他笑什么，也跟着一起笑，笑完还是没想起这个一上来就搂肩膀的人是谁。“咱俩有好友吗？没有加个微信呗。”
“加！”
叉北看着对方微信名 “su9”，依然想不起是谁，“你姓苏？”
“我姓喻，喻林。” 叉北仍然一脸茫然，素酒只好又补了一句，“游戏 ID 是素酒。”
叉北恍然大悟，“你是素酒啊，有空一起打游戏！” 说完，他摆摆手，走向 SSS 的位置。
素酒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了声 “好”。
进到比赛房间等待开场时，素酒想起这个夏季赛他们四个的结局：COC 会拿到第二，SJG 会成功保级，南诏和 SSS 双双掉入 PCLP，杀回来的却只有 SSS。等到秋季赛，四个人又都会去到新的的队伍，但仍然会在联赛相见。
没什么办法就先保持现状吧，素酒想，现在的情况，能在线下比赛见面该知足了。
这一年的秋季赛开始于十月的第二天。第一个比赛日，换上新队服的哥四个整整齐齐地出现在 VSPO。
看见伍博挂在叉北身上经过，素酒突然想起一个玩笑话，“听说你俩睡觉四条腿都要打个结？”
伍博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你听谁说的？”
两年后的你 —— 素酒当然不能这么回答，“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啊，怎么了？” 非常理直气壮，不愧是伍博，“你也想加入？”
叉北急了：“别瞎说啊！”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远，素酒还站在原地。2024 的记忆与当下重叠，原来这俩人真的从这时候就黏黏糊糊不愿分开。
“你在这儿干嘛？” 是穿着 KX 队服的小鬼。重新来过，竟又是同样的境遇。
夏季赛结束的第二天，素酒坐着高铁去上海见小鬼。庆祝 COC 勇夺第二，顺便逛逛联赛期间没空去的外滩。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神奇，与第一次完全不同的相熟方式，却能抵达同样的关系。就连小鬼问素酒要不要去 COC 试试时说的话，都和素酒记忆中完全一样。
答应小鬼有机会一定去试训之后，素酒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人根本没有在 COC 同队过。打完 PCS2，COC 的教练就会要求小鬼出去找队伍。可直到秋季赛开始前的十天，小鬼才仓促转会 KX。决定放弃小鬼的 COC 却没放弃素酒这个 “小鬼关系户”。花十几万把他买来，让他首发打完秋季赛的常规赛，就再没什么水花。后来小鬼不声不响转会摇摇欲坠的 SMG，素酒也终于在 COC 走到尽头。但只要熬过这一切，就是 17。
这一次，要改变吗？如果真的改变太多，会不会就没有后来是酒鬼北伍的 17 了？
“你想啥呢？”
“现在 COC 的教练是不是刘帅？”
“是。”
“别听他评价你。”
“确实没怎么听过。” 小鬼笑了，“我最讨厌别人教我打游戏。”
“不管在哪都要开心。”
小鬼不知道素酒为什么没头没尾地说这句，但没有扫兴：“你也一样。快吃，吃完我们早点去外滩。有个桥视野特别好，早点去占位置。”
9 月 21 号，COC 官宣 SJG 的 SuJiu 转会 COC。
9 月 22 号，KX 官宣 COC 的 LilGhost 转会 KX。
第二次经历这些的素酒惊讶地发现，从官宣的角度来看，他们在 COC 匆匆同队过一天后，才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在开心开心吗？素酒很想这么问，但问出口的却是手腕疼不疼。
“最近肩颈不行，打一会儿游戏就疼。” 小鬼说得轻松，好像已经习惯疼痛，“最近我新学了个显示器角度，说是对脖子好。”
素酒没说话，边给小鬼按摩，边一起走向赛场。
10 月 16 号，COC 的秋季赛走到尽头。分组原因，素酒只和另外三个兄弟见过五次。
第二天是 17 号，距离素酒转会 17 还有近四个月。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小鬼具体是哪一天从 KX 转会到 SMG，只是在微博杯开赛时，才惊讶地发现 LilGhost 出现在了 SMG。曾经的素酒只比大多数人早两天知道这桩神秘的转会。那天小鬼约素酒双排，ID 前缀已经改成了 SMG。当时素酒觉得小鬼想说自然会说，就没多问。这次再看到小鬼顶着新 ID 和他一起打游戏，素酒决定问个清楚。
小鬼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真要讲清楚，需要追溯到 PCS2 刚打完的那段时间。COC 在 xs 和 LilGhost 之间选择了 xs，教练通知小鬼快点找别的队伍试训。SMG 因为 17shou 禁赛没能在 PCS2 拿到好成绩。仍在禁赛期的兽动了脱离 SMG 重建 17 的心思，却面临诸多阻碍。
“本来秋季赛就要转会去 SMG，但出了点问题。”
“合同有问题？”
“差不多吧。” 个中原因其实小鬼也不完全了解，“三个俱乐部一通操作，我就去开心了。”
“在开心开心吗？” 调侃的语气，却是此刻最真诚的问题。
“还行。” 小鬼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打完秋季赛，兽就跟我说合同差不多搞定了。他自掏腰包买我，万一后面有什么事，他能直接带我走。”
“你找到稳定的工作记得带我走啊。” 没有这句，小鬼也会给兽推荐素酒。但既然是第二次，素酒想早点在兽那里刷个脸熟，说不定可以更早定下他来指挥，鬼北酒兽的阵容可以磨合更久，明年春季赛就会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
“肯定带你，我养你都可以。”
“你都不在 COC 了，我还是你关系户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鬼的情绪明显因为素酒的玩笑话低落：“那时候我以为在 COC 好起来了，就想和你一起打。”
“没关系，以后肯定能一起打。先拿大满亚，再拿小世界赛冠军、联赛冠军，然后实现双圈大满亚。”
“停！都做梦了还不拿大满贯？双圈大满亚是什么东西！诅咒吗？！！”
的确是魔咒，但我们会一起打破魔咒。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素酒故意夸张了语气，听起来更不可信了。
“不信不信，我要拿冠军！”
“好，一起拿大满贯。”
冠军会有的。
都会有的。
再次来到 17 的第一个大别墅，素酒有些感概。兜兜转转，都在美兰湖边住过一年多，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这里房间不多，最大的那间属于他、小鬼和叉北。尽管有三张床，但房间面积不足，三张床只能拼在一起变成大通铺。叉北选择了最靠窗的那个床位，小鬼要睡最靠衣柜的位置，素酒像三年前一样睡在他们中间。
决定做出一些改变的那天起，素酒总在担心一觉醒来突然回到 2024，很多事情来不及完成。每当必须要闭眼睡觉，两轮记忆总会拉拉扯扯，把他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旧别墅的第一个晚上，素酒以为回到熟悉的地方能很快入睡。没想到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第二次机会，这里还是没有伍博？
去年十一月，SMG 暗流涌动的那段时间，素酒一有机会就跟着小鬼和王康一起打游戏。第四个人有时候是 211，有时候是叉北，偶尔还会是伍博。聊天时，素酒明里暗里都在鼓励王康组个队，队员他都想好了，小鬼、叉北、他和伍博。王康问他：“我呢？当老板？” 素酒嘿嘿一笑，让王康直播多赚点钱，好给大家发奖金。王康笑着骂了两句，命令素酒把刚捡到的妹控给他。
后来 OMG 在 EPC 拿冠军，叉北自嘲是解散杀人王。素酒没有提醒他 OMG 即将因为笑容宣布退出下一个比赛，只是问他以后想去哪。叉北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想和好朋友一起打。那我算你的好朋友吗？但素酒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暧昧，没问出口。
动荡的十二月过后，王康带着小鬼宣布组建新 17，又从 211 手里买下叉北。素酒一直在等王康的电话，这次认识的时间提前这么多，应该能更早确定名单吧？然而又是到了最后时刻，王康才终于决定买他。
半梦半醒之间，素酒看到小鬼就睡在一臂远的地方，下意识把他圈进怀里。八个多月来，这是素酒第一次有机会像 2024 年时那样，理所当然地抱着小鬼入睡。
如果明天醒来是 2024 也没关系，当年他们就是这样走向春季赛。今天还抱到了 21 岁的小鬼，这波不亏。
前一晚没睡好，第二天却是先睡醒的那个。素酒下楼刚好遇上拿外卖的王康。素酒拦住王康，说好久不见，抱一个。
“大早上的别犯病啊。”
“兽，这次我一定带你拿冠军。”
“这次是哪一次？”
意识到失言，素酒补了一句：“哪一次都不能再有遗憾！你能不能现在就把小伍买了？”
王康满头问号，指挥刚起床就要抱人也就罢了，加入第二天就要指导队伍买人？
“你以为买人很容易吗？”
PCL 的买人卖人一直没有正规化，选手挂牌全靠微信群，给人有钱就能随便买人的错觉。但实际上很多东西都需要顾及，其中最重要的是选手本人的意愿。
“你的意思是伍博不愿意来？”
“他来肯定是替补，你觉得他愿意吗？”
想想伍博的脾气，确实不可能来 17 老老实实只做替补。但素酒还是难过，伍博选择的 NH 也没有给他多少机会。穿越至今，素酒明白即使拥有未来视角，也难以让每个人都做出最正确的那个选择。就连他自己来 17 的方式和时间都和第一次相差不大，其他人的选择他又能影响多少？莫强求。
见素酒一直不说话，王康提着外卖上楼。刚走两步，又被素酒叫住。
“兽，三月，最晚三月，带你拿第一个冠军。”
王康没憋住，笑出了声，“好，我等着。”
素酒看出王康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心里浮起一丝不满。即使他不做任何改变，新 17 也会在 3 月拿下一个杯赛的周冠，又在第一次联赛拿下第二。更何况现在的他有未来几年攒下来的经验，春季赛的冠军一定会更容易。给 17shou 一个没有遗憾的退役，顺理成章。
送走王康没多久，小鬼挠着头从楼上下来，一看见素酒就抓着他问：“为什么昨天晚上要抱着我睡？”
小鬼表情着急，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素酒在心里摇摇头，八个月前你可是习惯得很啊。
PGL 周冠如期而至。
素酒去王康面前嘚瑟，说到做到。
王康歪着嘴笑：“就一个周冠嘚瑟啥？下个月开的春季赛拿冠军再乐。”
素酒自信满满，有他这个 2024 的脑子和记忆，每把比赛都打过，前进一名可能性很大。
“你要相信你的指挥。”
“买你之前真没发现你这么自信啊。”
PCS4 打完第二周，一鸡未吃，击杀数垫底。
胸闷的 Akuma 不想复盘，骂了几句就宣布散会，叫大家好好调整迎接第三周。王康臭着一张脸叫他们一起出去吃饭，说是好好放松一下，忘掉这周的比赛。
整顿饭素酒吃得索然无味，一直低着头，不想对上坐在正对面的王康的目光。送兽一个没有遗憾的退役？笑话！
饭店门口和叫来的车之间隔着一段雨。没人想淋雨，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冲。小鬼正要跑进雨里，素酒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很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小鬼回头看着素酒，等他说话。可素酒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你俩干嘛呢！” 已经跑到车上的 Akuma 朝他们大喊，“快点上车！”
素酒转过头不看 Akuma，明显在逃避。小鬼没逼他，对 Akuma 说：“你们先回去吧。”
“你俩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
车走远，小鬼转头问素酒：“想去哪？”
“VSPO。”
这小鬼真没想到。
上海很大，大到吃饭的地方在下雨，VSPO 却是晴天。过了零点，周边没什么灯光，抬头甚至看得到不少星星。素酒仍然没放开小鬼的手腕，拉着他绕着 VSPO 慢慢走了一整圈。再次转到平时选手入场的那个门时，素酒停下来，指着 VSPO 的大门说：“2023 年的 10 月 29 号，你、我、叉北和小伍，在这里拿到我们第一个夏季赛冠军。”
今天的素酒不正常，没喝酒都在说胡话。但小鬼没有直接否定他，反而顺着他的思路接下去：“都十月底了，打什么夏季赛！哪个小伍？伍博？”
“嗯，伍博。”
“你梦到的？”
“不是，未来就是这样。那年 5 月 7 号，我们四个还在吉隆坡拿了第一届 PGS 的冠军。”
素酒表情认真，不像撒谎。而且他有必要大半夜的发神经，还编得这么详细吗？谎言总是充满不必要的细节，小鬼突然想到这句话，就当他喝酸梅汤喝醉了吧。面对一个醉鬼能怎么办？顺着聊呗。
“那还有两年啊。” 这人怎么喝多了都不敢想冠军来得早一点，“你怎么知道的？”
素酒盯着小鬼的眼睛看了许久，久到小鬼以为素酒已经灵魂出窍，才听见他说：“我是从 2024 年穿越来的。”
“啊？” 完了，一个洲际赛把指挥脑子打飞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素酒的眼神瞬间黯淡，“一开始我只想回去，每天醒来发现还在这里就特别烦。后来我想回不去就回不去吧，至少先撑到夏季赛，能见到你。”
“我这么重要？” 小鬼没想到素酒编的离谱故事自己还是个重要角色。
“你最重要。” 素酒顿了顿，继续说，“夏季赛见了你、叉北、小伍，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早点一起打比赛呢？要是能提前磨合，说不定冠军早就是我们的了。但我刚从 PDL 升到 PCL，没钱没名气，凑不齐我们四个。我想让兽把我们四个都买了，但兽说没钱了，伍博也不愿意来。没办法，所有发展都和之前一样。”
素酒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不是冠军阵容也没事，每一把比赛我都打过。从春季赛到今天，我以为我们肯定能拿到更好的成绩，但我脑子里比赛太多了，太多了！记忆和临场判断总是冲突，我没办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小鬼很难相信素酒嘴里的穿越，但素酒此刻的痛苦就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好拉着素酒继续散步。
被小鬼强行带着往前走，看不见 VSPO 的大门后，素酒的理智渐渐归位。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和小鬼一起绕着 VSPO 醒酒，还是夏季赛夺冠的那天。记不得绕了几圈，打上车时天都快亮了。第二天他边骂 VSPO 破边给小鬼冲感冒灵。
“笑啥？”
“上次半夜把你拉来 VSPO 是夏季赛夺冠那天。吃完饭在 KTV 喝大了，拉你来醒酒。”
你他妈现在也该醒醒！但小鬼这会儿又累又困，没力气张嘴骂，连拉着素酒小臂的手都松开了。
“我很害怕。” 说着，素酒抓住小鬼的手，十指相扣。
小鬼觉得奇怪，两个男的牵什么手，但没躲开。“怕啥？”
“万一刚好在重要比赛的前一天回去，就他妈留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给完全没有大赛经验的19岁的我。”
“谁的经验不是一点点积累的？”
“我不该在这里，这里属于 19 岁的我。他才应该打这些比赛积累经验，我应该在 2024 打 PGC！我都来这儿一年了，PGC 肯定早打完了，19 岁的我怎么打 2024 的 PGC？连 2021 年的都打不好！”
“21 年 PGC 还没开始呢。”
是啊，还没开始。素酒终于冷静下来。现在是 2021 年的 6 月，一切都还没发生，都还来得及。而今晚没喝酒在这儿发酒疯，对改变未来不起任何作用，反而给小鬼徒增压力。但说都说了，不如再多说几句。
“如果哪天你发现我特别迷茫，跟失忆了一样，你一定要帮我。”
“帮你什么？”
“那是真正的19岁的我，你要帮我适应比赛，”
小鬼很想撬开素酒的脑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他今晚的发疯，但他困得要死。“别瞎说了，回去吧。我真的好困，睁不开眼了兄弟。”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叫车了啊。”
好不容易回到俱乐部，两人倒头就睡。再一觉醒来，小鬼头疼鼻塞。素酒满怀歉意地给他送上一杯刚泡好的感冒灵。
夏季赛的成绩定格在第三，毫无改变的第三。那些努力补救回来的鸡，总会丢在另一场。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一切只能是原本的模样。
命运早已书写完毕，所有的努力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素酒成了知道结局的 NPC，被迫再次体会这一切，却没有办法改变分毫。
拍完出征照回俱乐部的路上，阿库马一直低着头刷手机，偶尔和王康小声交流几句。快到俱乐部时，阿库马转过头对坐在后排的哥仨说：“今晚早点睡，明天早起去杭州。”
素酒心里一震，轻描淡写地问道：“去杭州干嘛？灵隐寺许愿去？”
在选手们开玩笑 “练枪不如烧香” 的 2024，灵隐寺的神明接收了太多战队的愿望。但 2021 年，灵隐寺应该还没开始这项业务，至少 17 还没求过神明办事。
“你也知道灵隐寺？”
巨大的钟声忽然在素酒耳边响起。
不对！17 第一次去灵隐寺是 2023 年春天，不是现在。
“去拜拜，求个好运。” 这话从阿库马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奇怪。
“兽也去？”
“去呗，反正明天也没啥事。”
灵隐寺提前了，难道今年世界赛计划有变？素酒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响，这次一定能有所改变的预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王康没能早起，最后到了灵隐寺的只有素酒、小鬼、叉北和提议来的阿库马。工作日，来的人很少。素酒轻车熟路，先带着大家走到缆车站，发现今日缆车不开，又在前面带路，步道上山。阿库马笑他，昨天说来的时候还一脸震惊，今天积极得很，不知道昨天晚上查了多少攻略。
来灵隐寺还需要攻略？闭着眼都能上山！但素酒没在这事上嘚瑟，只是嘿嘿一笑敷衍过去。
四个人一起撞钟时，素酒格外努力。随着一声声钟响，这一年多的阴郁全数破碎。听着震耳的钟声，他只觉得兴奋。
至少，至少能进决赛吧？
躺在床上，素酒反复点亮手机屏幕，确认今天的日期。
“别看你那个手机了，明天比赛，早点睡！”
小鬼一句话，素酒和叉北都迅速收起手机，一副马上就入睡的模样。小鬼无语得笑出声，这俩人跟被班主任发现上课玩手机的小学生一样。
“晚安。” 小鬼也舒舒服服地躺下，手机定好闹钟放在枕边。
“明天加油！”
要睡觉了喊加油，不愧是叉北。素酒心里吐槽，却还是跟着说了句 “加油”。
这一次，一定要进决赛。
素酒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发现房间的空调不知何时被人关了，卫生间传来有人洗漱的动静。没多久小鬼走出来，笑着对他说：“酒哥醒啦？”
不对劲。
小鬼什么时候去做了个发型？
叉北呢？叉北的床怎么都不见了？
这是哪？
素酒的脑袋嗡了一下，立刻抓起手机看时间：12 月 9 日。
操，回来了！
“你愣啥呢？”
素酒没理会，低头打开百度，搜索 PGC2021。简单几个字母加数字，却反复输了三次才完全打对。人在马来西亚，百度的网页加载得很慢，素酒盯着缓慢走向终点的加载条，21 年世界赛的记忆逐渐在脑海浮现。但这些记忆与最初的版本相似，细节却又不太一样。掉线大难不死那把，最初的记忆是那周生存赛的第八场，现在的记忆却是第九场。
素酒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个因为穿越造成的 “错误” 正在被修复，记忆也随之被改写、重塑。
网页终于加载出来：PGC2021，17 Gaming 未进入决赛，排名第 24。
没有任何改变。
素酒像个游魂，被小鬼催着起床、洗漱，又跟着他去吃饭、训练。晚上和三个队友一起看第一天的比赛时，素酒才稍稍回神。冒充 19 岁的他已经回来，真正 19 岁的素酒一睁眼就要打那一年的 PGC，收获一个毫无改变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2021 年已成定局，2024 年仍悬而未决。这一年半的穿越，让他的游戏理解落后当前版本三年，快速补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比赛结束，队友们都收拾东西回去，素酒独自留下，加练了一小时枪。第二天又第一个到训练室，跑图、练枪、玩道具。所幸属于当下的游戏记忆清晰如昨，穿越仿佛只是大梦一场，并未真的给 2024 造成影响。枪感也很快恢复大半。
但素酒并未因此松一口气，他不确定明天能否快速适应 2024 的赛场节奏，这是唯一一个无法提前练习的东西。
“你是不是有心事？” 隔壁床上的小鬼突然问道。
素酒回忆这一天，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加练算不上什么 “有心事”，但小鬼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
“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素酒偷偷抬了抬嘴角，小鬼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情绪变化这么敏感的？都回三四年前逛过一圈，竟然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不过，那真的是过去吗？明明在过去生活了十八个月，2024 年却只过去一个晚上。今天加练时，地图记忆在随意地跑完一次全图就几乎恢复完全。仅仅压了两梭子子弹，枪感也恢复七七八八。但已经被改写一年多的肌肉记忆哪有这么容易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所谓的穿越，实际上只是一个漫长又真实的梦。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刚从 2021 年回来。” 素酒的声音闷闷的，像是蒙着被子，故意不让小鬼听清楚。
“啊？”
素酒犹豫了一下措辞，说：“我前天晚上梦到我回到 2020 年，还在 SJG。我知道下一年就会和你当队友，就主动去找你，说不定能让兽早点把 17 组起来。每一把比赛我都打过，我们早点磨合，肯定能早点拿冠军。”
“你这是穿越挂！”
素酒被小鬼逗笑，继续说：“但 17 没有更早成立，21 年初小伍也不愿意来。”
“当年他来的话只能替补吧，没他的位置。不愿意也正常，他肯定不想替补。”
连伍博都这么了解，要是没有小鬼这么细腻的心思，这个家得散。
“从春季赛到 PCS5，我一直努力想拿更好的成绩，但全失败了。有段时间我特别颓，都不想打了。直到世界赛前，阿库马突然要说去灵隐寺求好运。我觉得 PGC 的结果肯定有变。打 PGC 前一晚我特别兴奋，但一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是 2024？怪不得昨天你起床那会儿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傻的。” 小鬼想了想，说，“我们第一次去灵隐寺是 23 年春季赛吧？之前应该没去过。”
原来真的只是梦，不是穿越啊，素酒想。
“你好烦！”
“我烦啥？”
“做梦不做完，万一我们 21 年世界赛夺冠了呢？”
“就不能梦醒了今年夺冠？”
“也行，大满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大满贯说起来容易，但这游戏的比赛办了这么多年，又有几个人拿过？
“你会退役吗？” 素酒突然开口，“我们会散吗？” 其实他知道问题的答案，至少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 —— 总要散的。
小鬼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素酒数历年世界赛冠军的发展。说来说去，只有 SQ 还保留着和当初相似的阵容，其它的都散了。
即使拿到 PGC 的冠军，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散。但素酒不想散，无论如何都不想散。
小鬼盯着天花板，突然说起退役之后的打算。到时候要先问兽还做不做战队，做的话要不要他当教练。17 如果不要他，就去找别的队，优先上海。实在不行就只当个小主播，每天和海哥打打豆子，偶尔混混训练赛。不管怎么样，他肯定会留在上海，离素酒近。
听着小鬼细说这些打算，素酒胸口堵得慌。“你全都想好了？”
“对啊，春季赛一直打不顺就想了。谁知道后来预选赛的时候，一个酒爹一个伍爹，又给我职业寿命续了几个月。后来还直接续到世界赛，说不定还要续到明年。我退休计划这么详细，可惜了。” 说完，小鬼还故意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可惜。
“拿个冠军，再续一年。”
“酒哥不想散，那我必陪到底啊。”
闭上眼睛时，素酒想起 22 年世界赛之后，他看到小鬼的微博，怀疑 23 年会是小鬼的最后一年。那段时间都快被隔离疯了，每天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找小鬼瞎聊天，却没问过这个话题。当年的素酒觉得他不该问，也不敢问。今晚小鬼把所有计划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素酒从 22 年底就悄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还是该聊，多聊。
听到素酒越来越舒缓的呼吸，小鬼感到一阵心安。今年经历这么多波折才走到世界赛，肯定会是个好结局。叉北不是经常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该来的一定都会来。
彩蛋
回到上海的第三天就是小鬼生日。王康在洋房定了一桌，夺冠和生日一起庆祝。
吃饱喝足，从洋房转移到 KTV 的路上，素酒拉着小鬼悄悄脱离人群，试探地问：“你记不记得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会一起拿双圈大满亚？你不满意，说都做梦了，要拿大满贯。”
“啊？说过吗？” 小鬼很茫然，“什么时候？”
“20 年 10 月，你在 SMG，我在COC，晚上我们一起打游戏。等其他人的时候闲聊。”
“有吗？” 小鬼似乎完全没有这一段记忆，难道这一年多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仔细算算，穿过去和回来之间，的确只有一个晚上。而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怎么可能真的发生。是梦吧。
小鬼突然笑起来，“啊，对了，想起来个好玩的。2021 年世界赛前一天你倒头就睡，第二天醒过来一脸不知所措，跟失忆了一样，我和叉北还笑了你好久睡一觉睡傻了。当时还…”
话没说完，素酒突然抱住他。
“怎么了？” 小鬼轻轻拍拍素酒的背。
素酒眼前模糊一片，没有回答。
2020 的素酒困于 2024 素酒的脑海中度过 567 天，终于解脱时，面临的是 2021 年最重要的世界赛。紧张、手抖、不敢下决定，慢慢适应，最终走向 2024 的他最担心的结果。
19 岁的素酒像 22 岁的他记忆中那样，在 2021 年的最后一个月选择出走，又决定回到 17。他相信 2024 的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未来，那个有很多亚军、也终将在金雨中捧杯的、属于酒鬼北伍的未来，一定会来。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