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
陆离确定自己见鬼了,而且那个面目狰狞的鬼是池震。
“我昨天晚上见鬼了。”
鸡蛋仔坐在陆离对面边吃早饭边想师哥到底受了多大刺激,一大早就把自己叫来办公室说这种任何一个相信科学的人都觉得不合理的话。
“我确认过了,不是幻觉,而且我没必要创造出来一个狰狞恐怖的池震出现在家里吓自己吧?”
得,师哥肯定是相思过度,都看见震哥了。
“但我问他来干嘛的他又不说,所以你有没有那种会通灵的亲戚,帮我问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师哥我有个亲戚在精神科上班,你要不然先去见见他?”
鸡蛋仔不但早餐的饼没能好好吃完,走出陆离办公室时还领了一顿骂和三份下班前要交的报告。但这一切显然没有影响鸡蛋仔的心情,吃午饭的时候半个刑侦局的人都知道陆离因为过度思念池震而出现幻觉了。到了下班时,门卫都在对着陆离说节哀,叮嘱他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桦城刑侦局不能没有他这个副局长。陆离当场就想拐回去给鸡蛋仔录 48 小时口供,却被一通电话拦下。
“如果你也是来安慰我的可以省省你这国际话费了。”
“我才不安慰你!” 索菲提高音量不容置疑,“我一个远房亲戚认识一个懂行的,说你的情况可能是真见鬼了。”
陆离头疼,也不知道传到索菲耳朵里的时候,自己的情况已经变形成什么样子。但索菲是目前唯一一个相信他真见鬼的人,陆离也只能听听索菲有何高见。“那他有没有说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索菲没回答陆离的问题,反而先解释这种情况一般是生者对死者太过留恋,影响到对方转世投胎,对方只好变成很恐怖的样子回来吓唬,让活着的人断了念想。陆离暗叹,这说来说去不管信不信鬼神的都认定他这是对池震过于思念,怎么就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至于解决办法嘛,就是你别想他了。对着他的照片或者生前用过的东西给他上柱香,好好说几句话,放他转世去吧。”
“你这不还是安慰我呢?”
“我是跟你说解决办法,不信就算了,拜拜!”
虽然对索菲的话将信将疑,但陆离还是在回家路上顺手买了香和打火机。
简单吃过晚饭,陆离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池震生前不愿离手的酒壶摆在餐桌上,又摸出打火机和一根香。打火机都凑到香边上了,陆离却突然收手,“不点了。”
十秒前出现在对面的位置上,把项上人头抱在胸前抚摸的池震着急道:“别呀!买都买了,点一根呗。”
“别费劲了,把头放好,我不怕你。” 一旦接受了池震变成鬼回来找自己这个事实,从各种地方看来的一些关于鬼的 “知识” 自然而然在脑内整合,“身上都掉色了,还想着吓唬我。”
池震不情不愿地把头放回去,“点两根香让我恢复恢复。”
陆离点燃手里的香,烟在空中晃晃悠悠几秒后,终于找到方向,朝着池震飞去。没多久,池震身上的颜色就鲜艳不少,整个鬼看起来精神许多。
“恢复了就该干嘛干嘛去,我没空陪你玩。” 陆离说着,把酒壶往自己这边挪了挪,阻止池震一次又一次试图拿起酒壶却整只手穿过去的徒劳行为。
“那也得陆大局长放我去投胎啊。”
陆离续上一根香插在酒壶里,双手抱胸反复打量池震,奇怪自己到底对这鬼有什么念想导致他不能顺利投胎。
“看我干嘛?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早就对我图谋不轨,还一天天变本加厉,死了都不放过。”
如果说陆离对池震半点私心不存那绝对是在撒谎,但陆离不觉得这份感情已经到了影响池震投胎转世的地步。尤其是池震已经过世一年多,这会儿突然跳出来指控陆离,颇有欲加之罪的意味。陆离盯着池震不说话,一脸严肃。池震浑身发毛,仿佛现在不是在陆离家的餐厅,而是被陆离带到刑侦局的审讯室,正在被录口供,指责陆离的气势瞬间消失无踪。陆离看出池震心虚,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没找到投胎的路,游荡一年多实在无聊,只好回来找我?”
“我是那么笨的人吗?!真的是因为你!” 说着,池震伸出左臂,陆离这才看到一根淡淡的红线绕过池震的左手腕一直延续到自己的左腕。什么鬼东西!陆离立刻起身去厨房拿了把剪刀出来,对着那根红线一通乱剪,可人间的剪刀根本剪不到阴间的红线。
“剪不断的,别费力气了。”
“那我做一个纸剪刀烧给你,你剪。剪完赶紧投胎,别赖在我这里。”
这边纸剪刀燃尽,那边池震的手里就多出一把剪刀,但不管怎么剪,那根红线仍然固执地把他们两个连在一起。池震一副早就知道这招没用的表情,却也说不出什么可能有效的方法。陆离看看池震,又看看两人之间的红线,想起索菲说的 “放他去转世”,难道真的是自己执念太深,无法接受池震已经死亡?池震见陆离不说话,也不看自己,肆无忌惮地看着陆离,认真得仿佛要把陆离的每一根睫毛都印在心里。
“我爱你,我没想到只是偶尔很想你都会影响你投胎。” 陆离突然开口,双眼泛红。红线明显消散了一刻,又迅速恢复原状。
“你…你不要胡说啊。”
“你走吧,一年多了,我早就该接受人死不能复生。”
池震慌了,“不是,你…我…你别哭。” 池震气现在的自己会穿透一切,不能抱住此刻的陆离,甚至连张卫生纸都不能递给他。幸好陆离很快冷静下来,小声嘀咕索菲说的办法也不管用。
“不能投胎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算了,你等我也死了变成鬼,到时候一起投胎。” 听到这话,池震松了口气,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陆离的眼睛,“这红线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池震毫无防备:“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离无奈地摇摇头。
刚死的时候,池震确实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把他推来推去。直到看到小学在操场和同学打闹的自己,池震才明白正在人生走马灯。他没想到的是,明明活在人世不到三十年,回顾起来却需要大半年。等池震从前世回过神时,距离死亡已经过去八个多月,一刀捅死自己的凶手都已经被陆离抓起来判了刑。池震仗着现在是孤魂野鬼一个,大摇大摆走进监狱,对着那个混混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池震累得元气大失,那混混却始终毫无反应,池震这才意识到,每一招都从混混身上穿了过去,敌人毫发无损,气得池震又破口大骂。这回那混混像是受到诅咒一样,整个人渐渐没了气力,池震反而越骂越精神。“所以等你变成鬼遇见你讨厌的人,别费力气打,直接开骂!” 池震叮嘱道。陆离笑了,感谢池大律师的忠告。池震很吃这一套,笑着的陆离能抚慰一切。
之后的几个月,池震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黑白无常、孟婆、引渡人什么的他一个也没见到,影视剧全是骗人的!兜兜转转把想去的地方都去过,想见的人都见完,池震又回到桦城,悄悄跟在陆离身边,看他为案子苦恼、为抓住犯人喜悦,看他失眠无能为力,看他拿出酒壶思念已故之人默默叹气。池震以为日子要一直这样下去,却在前几天突然发现陆离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而他也开始能像影视剧里的鬼一样能随意操纵自己的身体,甚至能无中生有一些东西出来。这样的好机会当然要吓陆离玩一玩,只是池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坐在这里试图弄断他造出来的一根红线。
池震收起红线,再次问陆离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从红线出现开始,香火就没办法让你再变得鲜艳,只是勉强维持住你的样子。香燃尽以后,你就开始褪色。我突然表白,红线明显因为你紧张而消散过,但你一定神,它就恢复了。” 陆离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最终确定当然是因为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
“审犯人那一套全用我身上了。”
陆离挑眉,“你留在这里根本和我的执念没关系吧?纯粹是你想待在这里。”
池震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什么,像是故意不让陆离听清楚。
“把嘴张开说话。”
“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怎么了?有意见你找牛头马面把我带走。”
“我才不找他们。”
池震过世一年以后,陆离终于又在池震的陪伴下,睡了个好觉。
彩蛋
池震一整天都闷闷不乐,陆离再三问他怎么了也不回答,直到以录口供威胁,池震才吞吞吐吐说他想抱抱陆离,但每一次都会直接穿过陆离的身体。
陆离哑然失笑:“那你附身到鸡蛋仔身上,抱我一下。”
“不行,那到底算是鸡蛋仔抱的还是我抱的?”
陆离懒得继续和他闹,留池震一个鬼愁眉不展。
池震的郁闷一直延续到一人一鬼终于回家,刚一进门,池震就看上客厅角落里一个巨大的熊玩偶,那是去年暑假陆离带一诺去游乐园打气球赢来的一等奖。池震迅速附身上去,朝陆离扑过去。刚换好居家服的陆离收获一个带有灰尘的熊抱。
“你能不能把熊洗干净再抱我!”
“不能,今天晚上本熊要抱着你睡觉。”
“滚!”
陆离无情地关上房门,已经习惯不开门的池震感觉自己的熊脑门上起了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