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大门

想写犹豫自我的素酒和不敢向前的小鬼，但写不出来，最后也没收住，那就唱首歌吧。

素酒小学的时候，家里买了电脑。但一开始吸引他的并不是游戏，而是可以尽情看电影。素酒每天下了课就跑回家看电影，谁叫他玩都不管用。狂看电影的后果是很多情节都混在一起，即使看电影时流过泪，一段时间以后也很难想起到底是为什么而哭。
后来素酒迷上游戏，又机缘巧合开始打职业，看电影这一消遣渐渐被搁置，那些原以为会印象深刻的镜头也被游戏画面覆盖。直到素酒兜兜转转加入 17 的第一天，那个已经在赛场上散发光芒的选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嗨，我是小鬼，罗胜军，终于来和我当队友了啊。素酒突然清晰地回忆起胡军在报刊亭前偶遇刘烨，调侃以为他熬不住回老家去了。刘烨扬扬下巴，说他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素酒也不会轻言放弃。在赛场上结识同样来自四川的小鬼之后，素酒一直希望能和他在同一个队伍。原以为这点心愿在 COC 就能实现，却事与愿违。如今在 17 相遇，也算达成刚开始打职业时的一个小心愿。但胡军和刘烨演的那部电影是讲什么的来着？

训练、比赛、吃饭、睡觉，和小鬼成为队友后的一切都非常自然，除了素酒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着小鬼。直播时稍稍转动摄像头，把小鬼也一并框进，低头看弹幕的同时还能看到不好意思直接转头看的小鬼。去赛场时也总是紧贴小鬼左右，无论车上还是休息室，都要挨着坐。结束一把酣畅淋漓的比赛，第一个看向的还是隔着一个叉北的小鬼。就连小鬼在复盘白板上随手画的火柴人哥四个，素酒也拍下来收藏在手机里。
总是想看一个人，看到他还觉得很开心，是什么情况？素酒没有细想，他隐约觉得如果细想下去，会发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就像他前几天突然想起查一查胡军和刘烨演的到底是个什么电影，发现是讲 “发生在 1980 年代末至 1990 年代初的一对同志恋人之间的爱情故事” 的《蓝宇》。素酒有些抗拒，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自认为并不恐同，都什么年代了，同性之间谈个恋爱又如何？但为什么会抗拒？

不敢细想但又止不住思来想去，但想不通。总不能是他素酒爱上了小鬼才会想一直看着小鬼、陪着小鬼，想和小鬼一起夺冠站在金雨之下，而《蓝宇》提醒他可能喜欢上了同性才会抗拒吧？
素酒倒吸一口凉气。

17 的休息室总是能挤满人。new happy 的、天禄的、pero 的，路过都要进来捏捏叉北的脸、抱抱小鬼喊一声 “娟儿”，再和伍博进行一些谜之亲密互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种时候素酒总是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时常爆出金句参与友好互动，偶尔被人抢手机。
素酒不是不想参与这些游戏，只是来来往往人太多，每个都要来抱小鬼，他不满意，只好玩手机眼不见为净。等所有选手必须按照队伍在后台排队时，素酒才从身后搂住小鬼，开开心心左右晃着，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小鬼。

职业选手深知自己状态如何，发挥不好时，第一个骂人的是最想发挥好的自己。小鬼很会自责，很需要鼓励，外界批评稍微一多，便容易崩掉心态。最想打好的就是我，你们都懂什么，不是我的粉丝吗，为什么总在骂我。好在也打了这么多年职业，不会像一开始一样，看到几句批评就委屈得眼眶泛红，只是怪叫几句再点一根，情绪就这么压下去了。
但有些话不是说不在意就可以过去的，比如“小鬼离酒哥远点，别给我酒哥传染了阴柔之气”，比如“酒哥为人正直弯不了一点，别带坏我酒哥”。17Gayming 名声在外，按理说这些人不过是开个玩笑。可说者无意，听者心里有鬼。小鬼喜欢男人，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要他还想打职业，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只是说话声音细柔就被说是女人这么多年，谁来了都能调侃两句，如果再知道他是 gay，真的混不下去吧？可最让小鬼担心的是，素酒好像真的对他有想法。这不是小鬼自恋，任谁遇上一个做什么事都要一起、还时常有暧昧肢体接触的队友，都会想一想对方是不是暗恋自己。素酒会对小鬼有想法也不奇怪，毕竟他是素酒在这个圈子里第一个好朋友，对素酒来说总有那么点特殊意义。

小鬼一晃神，手中的弓箭不稳，一旁的素酒自然而然便从身后搂过小鬼，帮他把弓箭控稳，又教他瞄准。小鬼感觉到右边有摄像头记录下了这一幕，在心里默默叹气，17Gayming 的证据又多一个，素酒不会还挺享受大家嗑 cp 吧？

“喻林，你是不是喜欢我。”
“应该吧。”
“应该？什么叫应该？喜不喜欢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之前没喜欢过男的。”
“不管喜欢没喜欢过，你现在都给我打住。”
“为什么？”
“你他妈说为什么？环境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叉北和伍博搞节目效果都能被骂，就连王康和他们自己都说恶心，要是来个真的职业生涯直接完蛋。”
素酒没接话，掐灭刚吸两口的烟。“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进去了。” 走到门口素酒又回头问小鬼，“你不会是也喜欢我吧？” 说完就走了，根本没想听小鬼的回答。 小鬼对着阳台栏杆一通乱打，“你生气，你牛逼，好心劝你还给我甩脸色！”
“鬼你干嘛呢？” 伍博探头。
“发泄！”
“这么使劲，你受伤了是小事，别把栏杆发泄坏了。”
“伍博你过来！”
“我偏不。”
“你过来！”
“就不就不！”

小鬼心里当然有鬼。今年素酒生日，弹幕起哄让鬼给素酒来个生日之吻。小鬼原本打算糊弄过去，但直播间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全员都在 +1 刷屏，没一个能好好说话的。看着内心深处的想法被一群乐子人光明正大打在弹幕里，小鬼突然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摘掉耳机，观察素酒，勇敢起身，拉近距离，转移注意，抓住机会，偷袭一吻，迅速逃离。
素酒显然没想到小鬼会来这一下，转头盯着小鬼先骂了一句脏话，但脸上的笑意和语气里的雀跃骗不了人。后面那个长达十秒的对视更是将心意暴露了个彻底。
完蛋了，对视的小鬼想，喻林也对我有想法。

素酒生日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小鬼亲了我一下是什么意思？

PGS1 庆功宴，吃完两万一桌的饭，又续上唱歌的摊。哥几个唱着歌又下几杯酒，歪七八扭挤在沙发上，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素酒终于等到今晚他的第一首歌。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对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没有感动过。”
唱这几句时，素酒刻意盯着小鬼。后者眼含笑意回望，却是因为喝大了只知道傻乐，根本没听清素酒到底在唱什么。素酒摇摇头转过椅子朝向电视，透过背景墙装饰的反光，看小鬼的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夺冠的金雨里，素酒看向试图抓住一片金纸的小鬼，彻底确定自己爱小鬼。刚抓住一片就笑着向他炫耀的小鬼，也让素酒相信这份爱并非单向。只是这人从来不肯承认，或者不敢承认。即使夺冠后只有两人的角落，也坚持是素酒误会了。

PGS2 预选赛的发挥让人失望，哥四个最高光的时刻竟是小鬼要骑自行车去灭了天路和什么年代了 17 还在使用传统进圈方式。但终归是个不关乎门票的小比赛，有直邀，随便玩。只是谁都没想到，这种无法发挥的别扭一直延续到 PGS2 的正赛。

利雅得回上海的飞机上，素酒和小鬼并排坐在右侧靠窗。从舷窗看出去，白色的机翼在阳光的照射下不能直视。
吃完飞机餐，小鬼难以入睡，索性打断素酒正在看的电影：“上次你说的那个胡军和刘烨演的电影，下了吗？”
素酒分给小鬼一个耳机，打开已经在平板里很久很久的蓝宇。

第一次看还太小，只能隐约感到这两人想要长久在一起很难，眼看生活要好起来却终于阴阳两隔。这次再看才发现原来这电影还有时代背景，快速发展人人向钱看的大环境，一个乘着时代风浪的圆滑社会人，一个满怀希望与真诚的大学生，就连每年六月初各大社交网络运营商都维护服务器的原因都拍了。
小时候只能看到爱情，可爱情无法脱离时代。如今能看懂更多，时代也早已换一番光景，看进心里的还是爱。素酒想起小鬼在阳台上，说无论怎样，喜欢必须结束。

电影放完，素酒果断收起平板。“睡会儿吧。”
小鬼也不客气，头一歪，靠在素酒肩膀上，听着他的心跳，很快陷入睡眠。

“我怀疑我们队指挥和一号位吵架了。” 叉北鬼鬼祟祟。
小伍都没看酒鬼一眼就回道：“咱俩吵架他俩都不会吵，每次素酒骂小鬼，小鬼回嘴敢超过两句吗？”
“那就是他俩谈了不敢告诉我们，在避嫌。”
“你的想象力这么强，比赛的时候怎么不想出来一条厉害的进圈线路呢？”

让那恐龙成群行过台面
衣柜入面藏着花园
心仪男孩长驻于身边
梦要变真也没那样远
生命从未如乐园
也可靠我创做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