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震

Trigger Warning——自杀涉及

在他看到两个人向自己走来时，绝望地意识到今天这楼又跳不成了。但他还是喊出那句话——不要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那两个人果然停下脚步。

“别，别冲动，我们就来和你聊聊天。”那个嘴角有个痣的人掏出证件，“桦城刑侦局，池震”

另一个也亮出证件，“陆离。”

“你们刑侦局很闲吗？不去查案子，跑来这里劝人别死。”

“你要是死了我们不还得来？”池震借着开玩笑，往前走了两步便被陆离拉住。池震回头给陆离一个“你拉我干什么我直接冲过去给他拷上早点回去”的表情，陆离只是微微摇头。

“聊聊吧。”

他直接原地坐下，“行，你们过来。”

“姓名，年龄，性别。”池震掏出小本子，一副录口供的样子。

“聊天还是录口供啊？”

“聊天。”陆离接过话，“为什么要自杀？”

“突然的念头，就先活到这里吧。”他回答。陆离瞬间领悟他的意思，池震却有疑问。他只好继续解释：“你和一个人聊天，所有的话题都已经聊完，这场对话也十分尽兴，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们中的一个人会说‘那就先聊到这里吧’来结束对话。”

池震还是不能理解结束生命怎么会和结束一场对话一样，但也不再追问。

“你们俩是一对儿？”

“我和他？你看我们俩这长相，这表情，能是一对儿吗？”池震立刻否认，陆离偏头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却有威胁的意思。

“没事，带薪谈恋爱不丢人。”他拍拍池震的肩膀，“我也经常带薪拉屎。”

陆离噗嗤一声笑了。池震一挥手佯装生气，头扭向另一边。

“现在还想死吗？”

“陆警官，你怎么这么快就把天聊死？想两个问题就此次出警圆满结束？”

池震又回过头，“那你到底还想不想死？”

“想。就像你们上网时遇到烦人的弹窗广告一样，时不时就跳出来，还很难找到藏在角落里、透明度极高的关闭键。”见身边两位都没说话，他继续说， “你们可以把我抓起来盯着我以免自杀，但你们总要放我走。我也可以向你们保证不会再自杀，但更可能离开你们的第一时间就找个楼跳一跳。”

“但至少今天，你不会自杀了。”陆离一张嘴就直击要害，他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个明明婴儿肥还没褪去却一脸苦大仇深的人看穿了。

“你怎么知道？”池震疑惑。

陆离没有回答，他却突然明白了。“你也试图自杀过，或者决定走向绝路过。”

沉默。

“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有希望。”池震突然一句鸡汤打破楼顶的安静，也不知道是在劝他还是安慰过去的陆离。

另外两人都没说话，池震自顾自说下去。从小时候被妈妈大喊是自己害死姐姐，说到以为跟着律师界大牛学习实际上被人利用。又讲到他丢掉律师资格跟着黑道混日子，却尽力远离各种违法乱纪的事。他的语气平淡，直到讲到他被迫加入刑侦局和陆离成了搭档，才显得有了些活力。从互相猜疑到彼此信任，从看不顺眼到并肩作战，池震越讲越来劲，时不时穿插感叹生活美好，和陆离一起查案的日子更加美好。

“还说你俩不是一对儿。”他一句话总结了池震的鸡汤，“不过建议你下次出警阻止人自杀不要讲自己生活美好，可能会适得其反。”他胳膊轻轻碰一下陆离，“你呢？这些故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版本？”

陆离犹豫一下，简单讲了几句，字里行间也是对池震的信任和珍惜。

“真好啊，能这样拥有彼此。”

“不早了，你们二位的心理咨询就到此结束吧。”他突然起身向楼梯口走去，“计划被打乱还免费给人做了次心理咨询，今天亏大了。”

池震快步跟上递过去一张名片，“想自杀就打我电话，我帮你找弹窗的关闭在哪。”

“怎么？现在警察还兼职心理医生？”

“他喜欢多管闲事。”陆离再次直击要害，说完自己也笑了。

“什么多管闲事，有困难找警察没听说过吗？”

“放心吧，至少今天不会再自杀。这个给你们。”

陆离接过去，发现是一封遗书和他今日活动的详细记录，包括上这个大楼的时间点。最后的死亡时间只写到时，还没填上分。池震凑过去看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死了还给你们添麻烦调查一通，就自己把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了。你们出警写报告应该会有用吧？遗书我也不要了，这封有时效性，下次重写。”

“那明天呢？”

“我不知道。但大概率也不会死吧，自杀需要准备很多东西。”

分别时，池震再次叮嘱有困难找池警官，陆离只是简单说了句加油。

他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绝望地意识到想死的同时也想继续活着。